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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女兒長大了,可以幫我告訴她,我很愛她嗎?」

 

 

  我幾乎是從床上跳了起來,喘息。

 

  叩叩。

 

  我深呼吸幾次,試圖平撫自己的情緒,好一下子我才對著房門開口:「……是,請進。」

 

  「風雅?」夏目開門探頭進來:「你沒事嗎?」

 

  我反射性地撐起了自己的笑臉,對他回應:「嗯,我沒事。」

 

  「你剛剛……」夏目微皺眉頭,話說了幾個字又自己搖頭了起來:「不,沒什麼。徹幫你弄了午餐,吃得下嗎?」

 

  「嗯!謝謝。」

 

  「不用客氣啊。」他笑了笑:「快去洗漱一下吧!我們在外面等你。」

 

  喀啦。

 

  房門被關上了,撐起的笑容終於垮了。我緩慢小心地躺回床上,雙手摀眼。

 

  「不可以哭……我答應過的。」

 

  肚子傳來的明顯胎動讓我硬是嚥下快要出口的苦澀。伸手撫了撫已經八個多月的肚子,我只能說著:「媽媽沒事。」

 

  我如此的催眠著我自己。我很好。

 

 

  「唷,午安。」

 

  坐在貴賓室沙發內的一條,抬手對著走出臥房的我打了聲招呼。

 

  「午安。」我走到桌子前坐下我的位子。早在懷孕初期時,大家便特別設定了一個專屬位,只希望我能夠舒舒服服的吃飯、聊天和嗑茶。

 

  「沒想到有寶寶的人竟然這麼會睡!早餐錯過了,我乾女兒沒有餓醒你嗎?」一條離開沙發坐到了我的身邊,笑問著我。

 

  「我女兒可沒那麼會吃啊。」我對一條聳了聳肩。

 

  一盤熱騰騰的咖哩突然擺到了我的面前,我抬頭看向在我桌子前方、穿著圍裙的桐生:「謝謝。」

 

  他點了點頭,問:「還有什麼想要吃的東西嗎?」

 

  「苦瓜。」有大廚料理,我毫不遲疑地開口點菜:「越苦越好。」

 

  「……我知道了。」

 

  目送著桐生進入廚房的夏目也走到了我身邊,整臉有些傷腦筋的:「你怎麼肚子越大越愛吃苦啊……乾女兒有這麼愛吃苦嗎?」

 

  「有什麼辦法,我就是想吃呀!」一邊回答,我開始動著湯匙,吃起眼前的大盤咖哩。

 

  「孕婦的喜好還真是特別,如果我有了老婆可能也要準備一整冰箱的苦瓜了。」傷腦筋逐漸演變成為苦惱,夏目撫著下巴思考著,如果有了老婆該要怎麼塞冰箱。

 

  「時生,一整個冰箱不會太誇張了嗎?」一條有些不可思議的瞪著夏目。

 

  「哪裡誇張?」夏目立馬反擊回去,表情難得的認真了起來:「你想想看,現在黑貓的冰箱裡有五分之四是什麼!」

 

  「……苦瓜。」

 

  「那麼,風雅一直吃的是什麼!」

 

  一條的目光轉向了我,好一下子才緩慢回答:「苦瓜……」

 

  「所以說囉!」又笑回了些微輕浮的模樣,夏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唉,聽說苦瓜可是養顏聖品呢!如此一來,我的乾女兒也會很漂亮吧?真是個基因優良的好孩子啊。」

 

  「哼,有那個鳥窩……!」

 

  一條的聲音突然消失了。我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著我的咖哩,我們之間的氣氛卻一瞬間僵凝了起來。

 

  桐生再度走出了廚房,手上端著的是一大盤剛料理完成的苦瓜,他放在我桌前:「給。」

 

  連謝謝都沒有說,我無法顧及自己的形象埋頭猛吃。桐生或許是知道了什麼,只是默默的看著我狼吞虎嚥。

 

  各種味道在口中迅速散開,苦的、澀的、酸的、痛的……

 

  「很好吃……」

 

  「嗯。」

 

  「謝謝你……」

 

  「嗯。」

 

  氣氛還是很詭異,我沒有抬頭看他們的表情到底是什麼,卻都能感受到他們現在每個人的思緒。

 

  突然,一只大手覆蓋在我的頭上,輕輕的揉了幾下。

 

  吞下嘴中的苦味,我只能啞聲回應:「我沒事。」

 

  我沒事,真的。

 

 

  「以上,就是這次任務的內容。關於『神手』高層恐怖份子,將由長官派遣其餘隊員負責,而我們這組的目標則是這人。」

 

  投影片上出現了一張照片。跟以往被交付任務時的輕鬆吵鬧不同,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沉重且嚴肅異常。至於這其中原因,我想我自己是再清楚不過了。

 

  我低頭撫著自己的肚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風雅?風雅?」

 

  手臂被輕搖了下,回過神來,才發現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

 

  「抱歉,什麼?」

 

  新堂蹙緊了眉頭,好似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卻只說了:「你因為懷孕,所以並沒有把你安排在此次任務當中。在我們不在的這段期間,疾風會負責照料你的伙食。你只需要好好地待在黑貓裡就行了,明白嗎?」

 

  沒有辦法馬上回答。心口像是被堵了一塊東西,痛的我有些窒息。

 

  「風雅?」

 

  「……我只能待在這裡,什麼都不能做嗎?」

 

  所有人都緊盯著我,良久,新堂才率先的開口:「你和孩子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們都這麼認為……」

 

  他頓了一下,才輕聲卻不失嚴肅的接著下一句:「志水也是。」

 

  拳頭,不自覺地緊握了。我低下頭,終於回應了他的指令:「是。」

 

 

  「風雅?你沒事吧?」

 

  「啊啊……我沒事。」

 

  五天以來,我和疾風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這樣的對話。我扶著肚子走下床鋪,走向站在門口的疾風。

 

  「怎麼樣?痛嗎?」

 

  疾風滿臉擔心的攙扶著我,我笑著搖頭:「沒有,只是女兒很重。」

 

  「呵呵。會餓嗎?吃苦瓜?」

 

  我們走到出了貴賓室,對於貌似要將我引導到吧檯的疾風,我挑了挑眉:「苦瓜不要。吧檯?」

 

  「今天公休。你剛醒還是喝一些東西好了,我幫你泡杯熱牛奶。」直到我坐得舒服了,疾風才轉進吧檯裡忙著沖泡牛奶。

 

  「又喝牛奶?」

 

  「你懷的是女娃娃,當然要喝牛奶啊!」

 

  「啊啊,說的也是啊。」輕撫肚子,我的嘴角勾著一絲笑意。

 

  「給。」

 

  「謝謝。」

 

  疾風走出了吧檯,坐在我的旁邊叮嚀著:「很燙,喝慢點。」

 

  一小口、一小口,我喝著稍燙的牛奶,腦海不斷浮現的是晴樹笑著和我爭論女兒該要生的有多白的畫面……牛奶漸漸的苦了。我輕輕放下杯子,目光有些飄遠。

 

  「風雅。」

 

  身旁的疾風突然出聲喚我,我轉頭看他。他盯著檯裡的酒瓶,問著我:「做了噩夢嗎?」

 

  「……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因為你在尖叫。」支撐著自己的下巴,他轉頭看我:「你沒發現很奇怪嗎?大家在打開你房門、而你坐在床上時,為什麼每一個人一開口都是問著:『你沒事嗎』之類的話。」

 

  「啊啊……」我的心有點沉重,目光從疾風身上移開了。

 

  「很可怕的噩夢嗎?」

 

  我沉默了好一下子,才開口回應:「不是噩夢……」抬頭看著吧檯上方的典雅燈飾,我接著下一句:「只是晴樹的遺言而已。」

 

  疾風的身子瞬間僵硬了。我想、他大概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會觸及到,這個在日本斯特拉支部內,幾乎已經成為一個禁忌的話題。

 

  「等女兒長大了,可以幫我告訴她,我很愛她嗎……只是一直看見,他說著這句話的最後……」

 

  我還沒說完,人早已經被疾風給帶進懷裡緊緊抱住。我的頭被壓在他的胸膛上,還能感受到他些微的顫抖。

 

  「對不起,我很抱歉……」

 

  疾風的聲音有些哽咽。而一直壓抑在我心底的那份苦澀……

 

  「疾風。」

 

  「……」

 

  「我要吃苦瓜。」肚子還不餓,但是我需要點菜。我吞嚥了一口氣,些微抬頭的看著他,輕聲說著我的要求:「越苦越好哦……」

 

  「……好。」

 

 

  牛奶還有半杯,其實我一點都不愛喝,但是卻總是想著希望女兒生的白一點的晴樹……我還是拿起了杯子。

 

  叮鈴。

 

  門開了?我疑惑地朝著門口看去,只見一對男女雙雙併肩走了進來。疾風忘了鎖門嗎?

 

  「對不起,今日是公休哦。」

 

  我放下手中杯子,撐著自己的肚子站了起來,卻發現那男女直直朝我走來。待在斯特拉也有好一陣子了,這種不太尋常的情況任我警覺心大起。我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幾步,有些戒備的看著他們:「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和風雅?」那女人開口了,讓我些微感到驚訝。

 

  我的名字?

 

  把我反應收盡眼底的男人,大手一伸就要抓上我的手腕。我閃身而過,想要跑回貴賓室去,無奈懷有身孕的身體,早已經不再那麼敏捷。

 

  「疾……!」

 

  口鼻被掩上了塊布,我最後聽見的,是杯子掉落在地上、破碎的聲音。

 

 

  我幾乎是被冷醒的,在一個不認識的地方,陰暗、並且寒冷異常。被關起來了。

 

  「喔呀,終於醒了。」

 

  前方傳來的聲音耳熟的讓我錯愕,我抬頭看著站在鐵欄的人:「坎瑟……你沒死?」

 

  四個月前,坎瑟明明已經被晴樹拉著一起墜崖了!他現在卻完好如缺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是不是、是不是我也能夠期待著,晴樹同樣也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是啊,我怎麼還會活著呢?」坎瑟說了這句話以後便開始張口大笑:「或許是老天覺得我要做的事情還沒做到,捨不得奪走我的命。那個懸崖下面竟然是條水線不淺的川流,剛好栽進河水的我,減輕了不少衝擊,我就這麼活下來了!至於晴樹……呵呵,你別指望他活著了……」

 

 

 

 

  「我可是親眼,看著水面被他的血液給慢慢染紅的啊。」

 

 

  心臟像是被人給掐上一樣,痛得我沒辦法呼吸。

 

  「別傷心啊小美人,到時候動了胎氣可就不好囉!」他咧嘴笑了笑:「啊啊,不如這樣好了,就當作老朋友一場,讓我來替晴樹好好的教養他的孩子吧!我可以把她帶在我的身邊,好好調教,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為我去殺了灰原,這也不錯啊,哈哈哈!」

 

 

  「你閉嘴!」我低頭狂吼,拳頭內的指甲彷彿都要刺進了手掌的肉裡。我沒有辦法克制自己的,全身顫抖。

 

  似乎對於我的反應感到很滿意,坎瑟笑著說了一句:「看清楚你自己的形勢,你們的孩子我恐怕是勢在必得了,我很喜歡自己的這個主意啊,哈哈哈!」

 

  聽著坎瑟逐漸遠離的腳步聲,我緊咬下唇不許自己認輸。冷靜一點,疾風發現我不見了一定會通知新堂他們,以前晴樹給的那只GPS手鐲依然還戴在我的手上,他們一定會利用這個找到我!

 

  我拼命的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可是在這空間卻一直迴盪的坎瑟的話。嘴裡同時湧現的苦味和血味,還有肚子時不時發生的胎動……

 

  「晴樹……」在這裡沒有桐生和疾風料理的苦瓜,我的痛已經沒辦法靠著其他東西吞嚥下去了。

 

 

  我感覺自己有些昏沉,在這陰暗的地方,我甚至搞不清楚我被帶到這裡來有多久了。坎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但我發現他似乎有意要消耗我的體力,有段時間沒有進食喝水的我,能夠感覺到力氣隨著時間逐漸抽離身體。

 

  我不敢大意,只能護著自己的肚子坐在角落等待救援。

 

 

 

  喀拉。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鐵欄的門開了。坎瑟走了進來,一把拐住我的脖子就要把我往外拖。

 

  「我就知道你是一個非常好的誘餌,以前對晴樹來說是如此,現在對其他人來說,也是一樣的。」

 

  「放、放手……」我努力想要站穩自己的腳步,使勁扳著勒在我頸子上的手臂,卻還是沒有辦法敵過他的力氣。

 

  被連拖帶拉的,我們走上階梯,然後,他說話了:「灰原,等你很久了。」

 

  脖子再度被粗魯的一拐,我的視線終於和坎瑟看向同一個地方了。除了我們小隊的隊員,還有……

 

  「爸爸……?」日本斯特拉支部的長官灰原──同時也是晴樹的父親。

 

  「怎麼樣,灰原?是不是非常像你心愛的妻子被我架住的那一幕很像啊?」

 

  灰原表情嚴肅的沒有回應任何話語,坎瑟見狀只是更加勒緊了我的脖子。

 

  「呃……」呼吸感到頗為困難,原本已經昏沉的腦袋更加無法思考了。

 

  「什麼正義,笑死了人!」坎瑟舉起了手上的槍對著灰原,繼續說著自己的話:「你是這樣,你的兒子也是這樣。晴樹在當初拉我下崖的時候肯定沒有想過吧?我竟然會活下來了,他卻死了!灰原啊、灰原啊,你感到痛苦嗎?感到悲傷嗎?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再次露出當年的那一種眼神,說不定還會因為看見你的淒慘模樣,大發慈悲的饒了你媳婦跟孫子一命啊,哈哈哈!」

 

  「你為的是什麼?」對著坎瑟的話,灰原只是沉聲的這樣問了。

 

  「不為什麼,不過就是單純看著你們自稱的正義非常的不順眼。灰原,你還搞不清楚嗎?如果還需要為了什麼,那何必叫做恐怖份子?我們不過就是純粹的喜歡……毀滅掉你們所在乎的事物。」

 

  眨眼?

 

  就在坎瑟與灰原一來一往的對話間,我看見新堂、夏目還有一條正在不著痕經的互相眨眼。

 

  桐生則是趁著坎瑟在跟灰原對話的時候悄悄移動了自己的腳步,從坎瑟看不見的角度,無聲無息,慢慢地接近我們。

 

  勒在頸子上的力道越來越重,我努力的嘗試吸氣。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一條和夏目衝過來接住了我的身體,我才發現桐生矯健的踢開了坎瑟手上的槍,然後使力迫他鬆手,把他過肩甩了出去。

 

  人回到了隊友身邊,鬆了一口氣的我腦袋混沌,視線已經些微模糊。灰原見坎瑟痛的在地上顫抖,於是也邁開腳步打算走到我的身邊,只不過……

 

 

  「可惡!你去死吧!」怒極的坎瑟自衣內又拿出了把手槍,毫不遲疑的就往灰原開槍。

 

 

  「爸爸!」

 

  一陣火辣辣的痛在我的左胸迅速蔓延開來,那雙和晴樹一模一樣的眼睛,在我面前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風雅!」

 

 

  ……晴樹?啊啊,是幻覺嗎?好似聽見了、晴樹的聲音……

 

  眼前已經是黑暗一片了。

 

  「風雅──」

 

  晴樹……嗎?

 

 

  「早安,風雅!今天感覺如何啊?」

 

  「早安。」我上身靠在床頭,看向打開房門的夏目:「很好,已經不太會痛了。」

 

  「早安!風雅,我帶了乾女兒的滿月禮來了!」一條不同於夏目的輕柔問候,他直接把門推到最開,然後滿心歡喜的展現他所帶過來的嬰兒服。

 

  「這是夏天的衣服……換季時也長大穿不下了。」

 

  突然插進來的聲音,讓一條有些氣憤地轉頭:「徹,好不容易我挑了這麼一件可愛的衣服,不要澆我冷水啊!」

 

  桐生些微無奈的看向一條手上的衣服,之後搖了搖頭,轉向我對著我說

:「補品在外面,我幫你稍微放涼了,出來吃吧。」

 

  「嗯。」我微笑點頭,走下床了。

 

  「來,讓哥哥我來替你服務一下。」說著說著,夏目也已經走到了我身邊攙扶著我。

 

  「我已經沒事了。」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夏目的動作。

 

  「時生好壞,根本就是想要吃風雅的豆腐嘛!」

 

  轉頭看向另外一邊,說著說著也走過來扶著手臂的一條,我整個更加苦笑了。

 

  被帶出了貴賓室附屬的臥室後,我坐上了所謂的專屬位子。桌上已經擺上了一碗不算小碗的魚湯。

 

  正打算開始進食時,貴賓室的門被打開了。

 

  「滿月快樂。」

 

  滿月快樂?我表情有些怪異的看向說出這句話的新堂:「呃、謝謝。」

 

  新堂難得的笑了,看傻了我和其他在場的人。對於有點因為笑容而和以往不同的新堂,我有些疑惑的出聲:「新堂?」

 

  「我給你帶了滿月禮。」

 

  滿月禮?給我?但是滿月的並不是我,是女兒啊……我有些汗顏,懷疑新堂是否真的知道滿月的到底是誰嗎?

 

  「站出來,閉上眼睛吧。」

 

  既然人家說有禮物準備給我,總不好意思不站出來。於是我帶著滿心疑問,站到了新堂面前,閉上眼睛。

 

 

  ……嗯?大家怎麼了?

 

  「不許睜眼!」新堂突然的一聲命令,讓原本聽到周圍抽氣聲而想睜眼的我嚇的更緊閉眼睛。

 

  周圍怎麼一片沉靜?有種詭異的氣氛開始蔓延在我周遭……

 

  「新堂?」眼睛還是不敢睜開,但是遲遲聽不到新堂可以睜眼的命令,我有些焦急。

 

  「可以了,睜開眼睛吧。」

 

  新堂好像在笑?到底是什麼禮物?

 

 

 

  「晴……樹……?」

 

  睜眼後,第一個入眼的,是我最愛的、晴樹的笑顏。

 

  「你、你沒死嗎?」不敢相信此刻映在眼底的是真是假,我伸出顫抖的手撫上晴樹的臉:「不會吧……我不是、不是在作夢吧……」

 

  晴樹輕輕抓住了我的手,低聲說著:「不是夢,不是夢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搜救的人明明回報回來的訊息……」

 

 

  「他是曾經快死了。」新堂開口了,開始解釋晴樹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因為腦部受到重擊,失血過多,曾經沒了呼吸跟心跳。」

 

  晴樹被發現時,馬上緊急送進了斯特拉高層才有的特殊急救室,灰原召令了斯特拉頂尖的醫療師為他進行搶救。

 

  「聽說花了快要三天的時間,才把志水救了回來。」

 

  聞言,突然湧上心頭的不知道是什麼。我只是掄起拳頭,狠狠的打了一拳在晴樹的胸膛:「為什麼不告訴我!害我在這裡傷心難過了那麼久,你這個渾蛋!」

 

  晴樹有些無奈,抱怨似的噘起了嘴:「我不是故意的,就算想說,我也沒有辦法告訴你呀!」

 

  「打電話、傳訊息,或者是叫人轉達都可以!爸爸總說你那麼聰明,你怎麼不會想到這個!」想到這將近六個月以來的難過心痛都像是白癡一樣,我怒火更加旺盛了。

 

  「這不能夠怪志水,他在前幾個月是沒有記憶的。」新堂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再度說明為何晴樹沒有與我聯絡的原因:「當然,我是事後才知道的,所以也絕對不是我的問題。」

 

  一察覺到我的怒火轉向了陣地,新堂馬上為自己推開了這種莫須有的責任跟罪名。

 

  「就是這樣了,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晴樹苦笑著握著我拳頭:「不要生氣了,好嗎?」

 

  「我怎麼可能不生氣!爸爸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幾個月以來我過的是什麼生活、你這個豬頭、大渾蛋!你、你這個、你這個……」

 

  眼眶熱的、酸的,想要一股腦的發洩出來,卻因為太多的情緒、複雜的心情……緊咬下唇,我反而說不出話了。

 

 

  晴樹放下我的拳頭,伸手撫了撫我的臉蛋,然後,他溫柔的笑了。張開雙手把我緊緊抱進他的懷裡,輕聲說著:「對不起,我回來了。」

 

 

  他的聲音,似乎衝破了心底壓抑的什麼。當我回神時,我的手早已抓緊了他胸前的衣物,而我耳朵則聽見了我自己沙啞的聲音:「……歡迎回來。」

 

 

 

  眼淚,如湧泉般奪眶而出。

 

  距離在他摔下懸崖將近半年後的今天,我終於能像個孩子一樣的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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