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們追的動向……是不是有點奇怪?」
跑在我前面的一條,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於是轉頭詢問了拉著我奔跑的桐生。
「看來我們都發現到了一樣的地方。」
「那,要再進行確認嗎?」
桐生點頭,然後轉頭對著從另一頭走道跟我們會合的志水:「晴樹,接手!」
拉著我的人瞬間變換,桐生往另一邊方向跑走。恐怖分子依然追在我們後頭。
「我猜的果然沒錯!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我們小組,而是蕾雅吧!」
同樣都氣喘吁吁跑著,志水死命地拉著我跑:「蕾雅!你該不會是藏了什麼東西,或是被他們改造成生化武器什麼的吧?」
「白癡鳥窩頭!這又不是電影情節!」一條沒好氣地轟了回去,志水也如同往常不甘示弱的說話。
「誰說不可能?喂!你的武器是什麼?」
我的武器……
「你叫人怎麼回答?她又不會說話!」
後頭傳來了槍聲,我的耳朵甚至聽得見子彈呼嘯過耳邊的聲音。
「喂!捲毛!」
看見前頭的埋伏,志水把一條往旁邊推了一把,然後把我抱著閃到了一旁的轉角尋求掩護。
「可惡……該死的,現在到底有幾批的恐怖份子在追殺我們?」
「跟他們拚了?」志水掏出了手槍上膛,等著一條的回應。
一條也已拔出了槍:「你瘋了嗎?蕾雅不會打鬥!我們只要開一條路快跑就行了!」
說完,一條用著極迅速的動作對著前頭開槍,志水也一同攻擊。
「快走!」
跑過的路是一個個中槍倒地的恐怖份子。我喘息著、努力跟上他倆的腳步,突然,一股強大的拉力拐住了我的脖子!
我跟隨著力道往後摔去,還沒看清眼前的景象,就感覺有一股重量壓上了我。
「抓到了、抓到了,把你給我吧哈哈哈、給我!」
我痛苦的掙扎,終於清楚的影像……一個男的坐在我的身上,一手有力的制住了我的頸子、一手高舉著利刀。
我的瞳孔,倒映著直直落下來的刀鋒。
「莓雅!」
身上的重量瞬間消失了。夏目撲開了在我身上的男人,並且與他打鬥了起來。這個空間多出了很多的人,我分不出來誰是斯特拉的特務、誰又是恐怖份子。
我不知所措的連忙退後了好幾步,卻看見了夏目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被團團圍住,而他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背後已然準備刺下的長刀!
不可以、不可以傷害他!
我咬了咬牙,瞪大了自己的雙瞳。在心慌與恐懼之間,我、終於……
*
和他們的相遇,全然是個意外。
「沒事吧?」
明亮的燈光一瞬間刺痛了我的雙眼。
「哦哦,看來是醒了。」
「鳥窩頭,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傷患周圍大聲吵鬧?」
「什麼?白癡捲毛,你剛剛還不是一直在那裡唱歌!」
「……兩個白癡。」
「夠了,不要吵!」
我眨了一下眼,的確很希望周遭能夠安靜……呃?我竟然、還活著?
我隻手護住了我的頸子,迅速地坐起身往沙發角落縮去,警戒卻又難掩害怕地看著眼前的這群人。
「哦呀?被嚇到了嗎?沒事的哦,這裡很安全,你儘管可以放鬆。」
眼前有著橘金色頭髮的男人,噙著溫和又不失燦爛的笑容,朝著我伸手而來。我更往後縮了縮,全身無法克制地顫抖。
「夏目第一次無法攻佔女孩子的心呢!」那個黑色捲髮的人看起來似乎很開心,咧著嘴在那裡笑著。
「時生只有第一次,哪像你一次都沒有。」呃、好金的頭髮……這、這個人的年紀似乎看起來很小……?
「喂!你當我老婆不是人啊?」
「她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被你騙走了而已。」
「能不能不要吵了?你們兩個……」看起來這些人當中最高的那個,滿臉苦惱的嘆息。
「你們兩個如果不乖乖聽話的話,是會被新堂罰去面壁跪坐的哦!」原本朝我伸手的男人,笑著示意剛剛吵架的人,一同看向我對面沙發上那個、一直沉默不語但是臉色早已鐵青的男子。
終於安靜了下來。
「好了,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看他依然繼續把手伸向我,我害怕地揮開了他的手掌,跳下沙發,奔向這空間內的某一扇門。
明明就已經將手握在門把上了,那個墨綠頭髮的男子卻神速的壓制了那扇門的門板:「你、你別激動,也別怕,我們不會對你怎……」
「哦啊啊,這種情況有點麻煩啊……」
原本要進攻另一扇門的我,發現另一邊也被阻擋了。那一個黑色捲髮的男人,一臉苦惱的擋在那裡。
「總部最近怎麼這麼喜歡丟這種任務給我們?連保母也要當……咳、雖然不是說待在我們小組裡的女人不好,但是這種情況也太頻繁了吧?」
「呵呵!可能是看可愛的你們逐一收服了女孩子們,還娶了人家回家,所以才會把這個從恐怖份子手上救回來的小女生也託給我們吧?看著你們的成長,哥哥我可真是打從心底的感動啊。」
「咳!夏目,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叫做什麼名字?」
我躲到了距離他們最遠的角落,對著沙發上那個嚴肅男子的發問搖頭。
只見他又是皺眉、又是嘆息:「是忘記了?還是不想說?」
緊咬下唇,我沒有回應。
「新堂,這麼嚇女孩子是不行的。」那個被稱作夏目的人,露出了貌似苦惱的表情:「真搞不懂你老婆那個可愛女人,怎麼會選擇和你結婚呢?」
「……」
「噗、噗……」
這個空間出現了幾聲笑聲,看他們這麼努力制止不讓自己的笑溢出口,讓我有些放鬆了。
「好了!我就站在這裡別動,我不會靠近你、也不會傷害你,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聽到詢問,我再次繃緊了身子。只見那人依然掛著溫和的笑容,真的就直直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我知道了!你該不會還在以為我們是壞人,所以才什麼都不肯說?」金髮男孩自顧自的一臉恍然大悟,繼續說著:「那個啊,我們不是壞人啊!我們是……時生,這時候要?」
「類似警察的角色,但是又不算是。總而言之,你是我們在打擊恐怖份子的時候,從他們內部救出來的、被囚禁的女孩……是這樣嗎新堂?」
那人嘆息了一口氣:「算是吧。」
「呵呵,所以囉!別怕。來,告訴我妳的名字好嗎?如果一直被恐怖分子們囚禁的話,我想你應該有聽過斯特拉的吧?」溫和的笑容搭配輕柔的語氣,令我不知不覺放下了戒心。
當手突然被握住的時候,我才發現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前。我嚇一大跳,急忙的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我叫夏目,夏目時生。你呢?」
我的手還被他握著,如果告訴他名字就能夠使他放手的話……我用著沒被抓住的另一只手,胡亂的比劃了寫字的動作。
他挑了挑眉,笑著回頭面對著其他人:「抱歉,有人可以幫我拿一下紙筆嗎?」
「給。」
「謝謝你,徹。好了,來,告訴我妳的名字吧!」
我快速的接過了筆,在他手上的紙張草草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潦草的字跡不難看出來我有多害怕,而他也終於如我所願的鬆手了。
「蕾雅……嗎?真是個優雅的名字啊。」
「你不會說話嗎?」
「問美人這種問題很失禮的啊,一條。」
「如果她不能說話,恐怖份子抓她做什麼?」
「也許是等著我們去英雄救美?呵呵,志水你回家又有一件事蹟可以說給妳女兒聽啦!」
「不過,叫我們看管她的意思是……?又要跟之前一樣?」
「那麼就遵循古法,讓她……!」
「夏目!我們小組的隊員緊繃了!更何況這什麼時候變成古法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終於受不了的怒吼出口。
「新堂,脾氣這麼差的話,是不會有小孩子的靈魂敢投胎到你家的。」那個夏目,一臉笑的無辜又無所謂的聳著肩膀:「不如這樣吧,讓她留在黑貓幫忙,疾風最近也需要新的助手了。」
那個金色捲髮的人先是看了看我,然後再開口問著:「那她的家人呢?工作?」
胸口為之一緊。
「嗯……」那個夏目,溫和的雙眼、卻彷彿能看透所有一切。噙著柔笑,他些微的彎腰向下看我:「要不要住在這裡?」
呃?
「我們有媲美婦產科的舒適房間、比五星級還要神奇的美味料理。當然,最重要的是……」
「我們能夠保障你的安全。」
安全……保障我的、安全嗎……?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動搖,他的笑容雖然依舊溫和,但是多了點那樣興奮的燦爛。
*
從那一天算起,已經過了一個月了。為了避免再度引起我的恐慌,這裡的所有人,總是那樣的輕聲細語,只對我……
並且時不時會有三位不同的女性,像是要軟化我的防備一般,她們抱著孩子、捧著新奇的事物特地來找我閒話家常。聽說是他們五人中、其中三人的妻子。
除了輕聲細語外,他們最常對我做的事情就是叮嚀。
「我很快就會回來了,只是到外面拿個東西,不要亂跑哦!」
不要亂跑。
我不會跑的,只要這裡有如那個夏目所說的、能夠保障我的安全。
在深夜裡,我總是有些恍惚,會站在床邊環視周圍。一直以為、我還在那個被囚禁的密室了,但是……柔軟的床鋪、在黑暗中暈黃顯得柔和的小小燈光。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這裡的擺設,依然讓我無法相信。我……竟然也能夠擁有離開那裏的一天。
但是,我能在這裡待上多久呢?我的事情早已經在恐怖分子間傳開,他們一定會設法找我!只要我……
我的手,極度緩慢地抬了起來。
喀拉。
「久等了!」
手,停頓在半空中好一下子,我又放下了。身旁的沙發位置因為夏目坐下的動作些微沉陷。
「這是徹親自去挑選的草莓,絕對好吃。快吃吧!」
我拿起一顆草莓一口咬下。
縱使這裡的人是那麼友善的待我,我心底卻還是有一道對著外人的隔閡。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能夠坦然地去面對著任何人,唯獨夏目是個例外。
「如何?好吃嗎?」
偏頭看去,夏目保持著一貫的溫和笑容。我點頭。
如果你問我為什麼會讓他變成一個例外,其實我也答不出來。並不單單是衝著那樣溫柔的笑,因為這裡的人都非常的溫暖……真要說個原因,我只是覺得他跟自己很像,但是又是哪裡相像呢……?
我不知道。但是,卻因為這樣無知的關係,我第一次會想要去接觸別人。
草莓已經被我吃去了不少了,夏目卻絲毫未動。我偏頭看他,卻發現她也正在盯著我瞧。
被盯得有些羞窘的我,拿起桌上的筆開始在一旁的記事本上,飛快地寫起了文字:「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你不吃嗎?」
他看見我的文字,只是笑瞇了眼:「啊啊,哥哥只是在想,莓雅你吃東西的表情真是很可愛啊。」
聽著他給自己取的小綽號,腦袋一陣亂哄哄的。
雖然已經在這裡住了約有一個月了,我還是常常會被他的這種言論給嚇到。略顯驚慌的,我繼續動筆寫下:「請不要開玩笑!」
「抱歉抱歉,我只是不自覺地就這樣稱讚出來了。」耳邊傳來他開心的笑聲,只見他也伸手拿起了一顆草莓:「只是有時候在想,如果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如果擁有了聲音,想必也是天籟一般吧?」
我頓住了,定在原地僵硬著身體。
興許是感受到了我的僵硬,他伸手撫了撫我的頭:「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上帝是這麼公平,有了一個令人稱羨的地方、必定會奪走另一個讓自己能夠感到驕傲的事物。但是莓雅真的是十分的可愛哦!所以不必為了自己無法說話的事情感到自卑,偶爾也出去走一走吧!」
原來是說這個……?啊啊,是啊……來這裡的這段期間,我從來不曾踏出這一個、他們稱之為「貴賓室」的地方。全身的僵硬慢慢地鬆懈了下來。
只是,沒有想過他會提起這件事情。我轉回頭,些微垂下了自己的眼簾,不再面對著他。
「怎麼了?沒事嗎?」
我搖頭,低頭動筆書寫:「不要出去。」
「為什麼?」
因為很恐怖,那種已經幾乎毀了我的世界的黑暗,令我十分害怕。我知道的,其實外面的人並不知道我擁有的是什麼……但是,以往我只要到了外頭,永遠只能逃跑,逃開恐怖分子們的追捕。
我的生命、以及我的存在……
我緊握著筆,沒有繼續動作。想到這些年以來的日子……握著筆的、用力直到泛白的手指,被覆上了一只大手。
「沒事的哦。」
我顫動了一下,終於抬頭看向了夏目。溫和的笑容,有著隱藏不住的關心。
「有什麼心事的話可以說,如果不想說也沒有關係……只是希望你能夠安心的好好待著。這裡是我的城堡,是能夠保護重要的人、幫助需要安全的人的地方,莓雅。」
他是一個神奇的人,溫柔體貼的讓人輕易卸下自己的警戒與心房。在那個日復一日的囚禁生活中,我以為我的警戒已經夠高了,但是在這一個人的面前,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不堪一擊。
是我遇到的人太少了?或者是、我從來沒有遇過能夠這樣對待自己的人呢……?
被包覆在他手心中的手,下意識的捉緊了他的。
直到手掌被他緊緊反握,我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覺得害臊又很難為情,我緊張的開始亂動了起來。
「呵呵,在想什麼?第一次讓莓雅主動握住了手,哥哥實在很開心啊。」握著我手的力道更緊了,每當我亂動一次、就會更緊一分。
我發現到了,所以停下來不敢再隨便亂動。
「乖,沒事的。在想什麼?要告訴哥哥我嗎?」
在想什麼……如果是他,他會知道嗎?我動了動我握筆的手。
他明白我的意思,所以鬆手了。我在本子上寫下,一直以來、都在奮力尋找的答案:「你……」
看著我停頓不動,他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什麼呢?」
「知道嗎?一個人存在的意義,在哪裡?」這幾年來,不斷嘗試去了解、卻總是徒勞無功的問題。
與其說是意義,不如說是很想要知道,活著到底是什麼感覺。
「原來莓雅竟然在思考這個?」
微微的清香忽然掠過我的鼻間。手中的筆和本子因為過大的動作掉落在地板上,而我整個人被帶進了夏目的懷裡緊緊被抱著。
什、什麼?
「不怕不怕,沒事的。」輕輕笑著,像是在哄小孩一樣,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我的背部。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在他懷中抬頭看他,卻發現他也在低頭看著我。
過近的距離讓我呼吸一滯,完全不知道該要做何反應,只能張大雙眼瞪他。
「生存的意義這種事情,只需要睡覺前想就可以了,然後隔天醒來,我們都還是必須要繼續活下去的。但是如果要真的問我……快樂就是我活著的意義,這件事情、比任何的事物都還要重要。」
*
每天笑咪咪的,這樣就叫做快樂嗎?
我不斷地應答著夏目的閒話家常。看著他的笑容,感受著偶爾他拍在我頭上的溫柔觸感……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他都能夠嶄露這樣的笑臉,不過卻也感覺到,他笑著時、流動在眼底的情緒十分的複雜。
那一種相像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還在試著了解他。
如果這樣的感覺是叫做快樂,我大概也需要學習著、該要如何彎起自己的嘴角了吧?
也許是怕我多想些什麼東西,夏目自從那天起纏著我說話的時間變多了。我曾經問為什麼,他只是笑著答我:「我看見你的求救訊息了……如果一個不注意小莓雅就要尋死的話,哥哥會很傷心的。」
原來、我在其他人的眼中,是這麼地想要踏上死亡嗎?但是,我並不是想死,只是還不知道自己依舊存在在這裡要做什麼而已……
「……以說,年輕真是有個夠揮灑青春的本錢,可惜歲月不留人,哥哥我的臉總有一天也會隨著時光變成魚干。」
我聽著夏目的話,寫字回應:「你很喜歡青春嗎?」
讀完我本子上所寫的字跡,他呵呵笑著:「當然!」
我低頭翻頁,繼續書寫:「如果你當特務那麼久了,那你年輕時有什麼事蹟嗎?」
我的問題,讓他一瞬間頓住了。
從他眼底突然流洩出來的……我的雙眼,被覆蓋上了一只大手。
我的耳朵,聽見了他的笑聲、還有那個低沉的嗓音:「年輕嗎?或許莓雅試著更主動靠近哥哥一點,我也許就會告訴你了哦?」
那只大手移開了,夏目笑著一張臉起身:「我該要去準備開店了,莓雅如果餓了,再用電話響個幾聲就好囉!」
不等我的反應,夏目已經先走出去了。
我依然怔在原地不動。
啊啊……我終於知道了,我們到底是哪個地方相似。
會有著那種眼神的……一定、有著像我一般,不想被任何人去隨意觸碰的傷口吧?
但是,我們卻還是、總是不經意的在眼底裡,向旁人流洩著求救的訊息。說起來,實在有點矛盾。
我站起身,走到門前握著貴賓室的門把一轉,第一次踏出了這一個地方。
夏目難掩驚訝,但是很快就被他的笑容給蓋去了:「怎麼了,莓雅?終於想要出來透透氣了嗎?或者是……想要和哥哥有更進一步的距離接觸呢?」
看他笑得一如往常的溫和,我、心底有些揪。一個人究竟要花費多少的力氣才能夠用笑容徹底掩蓋自己心底的傷口呢?我不明白,因為我並不會笑。
我緊握了手中的本子和筆,走到吧檯前的高椅坐下,看著他。
這些日子,這裡的每個人不斷的試著從我的話裡想要套出、為何我會被恐怖組織囚禁的理由,因為我會被囚禁的這件事情,就常理上來說太不正常。我總是以搖頭來回應他們的問題及談話。
但是如果是夏目的話、如果是夏目的話……我也許、能夠告訴他吧?我真正、被恐怖份子們囚禁的原因……
也許是我的表情過於嚴肅,所以夏目收起了笑容,認真地重新問了我一次:「怎麼了?」
抱著一種決心,我攤開本子,提筆寫字。
看到我的字,他明顯愣了,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冷靜:「為什麼要這麼問?」
當我正要動作時……
碰!
「夠了!這什麼蠢東西?不要拿這個去騷擾我老婆跟她肚子裡的寶寶!」
「什麼?要不是我老婆叫我要跟你和睦相處,我才不會拿我珍藏的CD去你家播放!」
「你是在跟我宣示誓不兩立吧!」
「你這個臭捲毛說什麼?我看你才是在跟我宣戰!」
「噗咿──你這鳥操金敢捏窩──」
「咿才是──」
我的勇氣瞬間被那一聲撞門聲和這兩道吵架聲給嚇走了。
「莓雅?」
我僵著身子、猛然搖頭,抓著本子和筆跳下椅子後就衝回了房間。
*
在床上躺著、翻來覆去,想到今天差點洩漏的事情,我根本就睡不著。
我拿起記事本和筆,輕手輕腳的走到房間的門板前,靠著門板坐下。
我輕輕地在手上的本子上隨手塗鴉,並且隨意閱讀著這些日子以來和這些人溝通的字句。
門板後傳來了那個叫新堂的人嚴肅低沉的聲音,偶爾夾雜著兩個很幼稚的吵架聲、幾聲無奈的嘆息,然後是夏目笑著打圓場的聲音……
現在是開會時間,總是在我睡著後所進行的會議。
「……需要警戒,你們自己出入時小心一點。」
「我們會注意,不過其他國家的支部也都要跑過來支援不會太過誇張嗎?」
這是……嗯,那個金色捲髮的叫什麼來著?好難得他會用這麼嚴肅又不滿的口語講話啊……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我停下塗鴉的手,把耳朵靠在門板上聽著另一邊所傳來的聲音。
「這跟以往的情況不一樣。根據情報,他們共通的目標似乎是我們小組。」
「真是令人苦惱啊……一條、志水,難不成你們上一次的雙人任務在國外惹了什麼麻煩回來嗎?」
夏目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也是很傷腦筋……不過應該是覺得很麻煩吧?
「我、我才沒有!明明炸了那間俱樂部的是捲毛!」
「喂!叫我炸掉它的可是你欸!別通通推到我頭上啊,笨鳥窩頭!」
「唉……兩個白癡嗎?」
「……關於你們兩個任務間做了什麼好事等會兒再說。這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不同的恐怖組織偕同入境是史無前例的事情,你……」
偕同……入境?我驚懼的頓時慘白臉色,連手中的筆和本子掉了都沒有自覺,直到房門被人開啟。
「莓雅?你還沒睡?」
夏目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盪、溫柔的手指在我背後輕拍撫過,但是還是驅趕不了從我心底所急竄上來的惡寒。
「喂,沒事吧?」
「……聽到了什麼?」
緊咬下唇,周圍的聲音遊走在猜測和關心之間。兩頰不知在何時早已濕潤,我只是更加緊抓著,這些日子唯一令我感到安心的浮木。
「莓雅?」
他們來了……來抓我了。
*
「不要怕,疾風會好好照顧你的。乖乖待在這裡,知道嗎?」
我緊抓著夏目的西裝袖口,驚慌地搖頭。
隔天,夏目他們便收到了要全體到他們總部待命的命令。與其說是待命,不如說是要觀察恐怖份子們的動向,而讓他們集體到斯特拉接受保護與靜待。
「時生,你好了嗎?」那個一條打開了門,探頭進來:「新堂在總部傳來盡速進入的消息,恐怖份子好像在開始聚集了。」
「再等我一下,你能幫我叫一下疾風嗎?」
一條看了看我、再看看被拉住袖子的夏目,大概也了解到發生什麼事情了。於是他點頭,將門關了起來。
不久,疾風進來了:「夏目?」
「莓雅、莓雅,你冷靜下來聽我說。」夏目拍拍了我抓住他衣物的雙手:「我出去是因為非常重要的事情,帶著你走的話,你會有危險的。你好好地待在黑貓裡,這邊有疾風、還有志水他們老婆會來陪你,所以不要怕。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知道嗎?」
我知道、我通通都知道!但是,不想要他離開身邊……不想要自己孤零零地在這裡!
緊咬下唇,我搖頭。也許是看見我眼眶堆積了不少淚水,夏目終於無奈地嘆了氣。長臂繞過我的肩,把我摟抱入懷,輕聲說著:「這麼愛撒嬌的小莓雅還真是令人傷腦筋呢,但是……也可愛的令哥哥很心疼啊。」
「夏目,現在你是要?」
「啊啊,雖然對新堂和你們有些抱歉,不過我就帶著她一起走好了!」夏目笑著回應:「如果她自己待在這裡會很害怕的話,難保她不會自己跑出去或做什麼傻事啊。」
「我是沒有什麼差別啦,只是新堂恐怕又要發很大的脾氣了吧,呵呵。」疾風似乎光想像那個畫面,就會無法克制地笑起來。
*
「夏目!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躲在夏目的背後,怯怯地望著前面發出怒吼的新堂。果然如疾風所言,他發了很大的脾氣。
「新堂,既然總部要我們好好地看管住她,那麼不管我們到哪邊,都應該要隨時帶著她以免她衝動跑到不見,不是嗎?」夏目倒是不為所動,依舊笑著臉應答。
「時生說謊,明明就是時生想要帶著蕾雅私奔的感覺嘛!」
「討厭,一條你有什麼讀心術嗎?」
正當我看見新堂怒火直往上衝時,周圍的空間卻頻頻響起了警鈴。
「戒備、斯特拉全體特務注意戒備!」
「怎麼了?外面發生什麼事情?」志水一臉疑惑地打開這個空間唯一的一扇門,然後是驚奇的瞪著外面的景象:「哦哦哦哦哦哦!這是什麼情況?」
「新堂小組,立刻撤離總部,此處狀況由各國支援的特務處理!」前方偌大的螢幕出現了一個陌生人的臉,身著筆挺的西裝,認真嚴肅的命令著。
「灰原長官?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需要我們小組全數撤退?」身旁的人是驚訝又不解,但是卻也感覺到事情似乎很嚴重。
「前些日子偕同入境的恐怖份子們已經相繼入侵總部,總之,快撤!」
螢幕畫面消失了,新堂面帶嚴肅的轉向我們:「既然長官已經下令,那麼新堂小組,撤退!隨身帶好你們的裝備,我們無法保證能夠一路平安的撤到外面!」
「叫我們來竟然又要我們退啊……這到底是真的入侵還是又是無預警訓練?」志水一臉麻煩地在腰間與西裝內側戴上自己的槍枝。
「如果是無預警訓練那我還真想炸掉總部……」
「訓練這種事情是總部該做的,你們兩個平常都太偷懶了!」桐生一臉嚴肅的糾正著兩個咕噥的懶人,然後低頭檢查著自己的配備。
看著他們各自準備,我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門口突然出現一個聳立的人影,嚇得我抓著夏目的衣服、往他身後躲。
「新堂,還不退嗎?」
「……交出來!」
只見那人拿出槍枝轉身對著自己的左邊開了一槍,然後皺眉的再看向我們:「快退,這次情況太過怪異了,這邊交給我們處理!」
「……」新堂不發一語地率先走出了這個空間的門口。
夏目握住了我的手,笑著看我:「莓雅,好好地抓著哥哥的手、跟上腳步知道嗎?」
我難掩害怕點頭。被子彈所擊倒的人所吶喊的:「交出來」……他們想要掠奪的東西,我再清楚不過了!
「那麼,快跑囉!」
我被夏目笑著拉出了那一個空間,到了門外才發現四處都已經是一片激戰。
啪啷!
「莓雅小心!」
在我身旁的玻璃窗,因為子彈的射擊而破裂。我在第一時間抱住了自己的頭,而夏目則是將我整個人護在懷裡。
「真是傷腦筋,怎麼一直朝著哥哥我瘋狂射擊呢?一條!」
「時生,有什麼對策嗎?」
「我們分路,現在看來他們的目標好像是我?莓雅跟著你們跑,我跑另外一邊。」
啪啷!
「哇嗚超危險的啊!」一條看著自己右上方瞬間破碎的一片玻璃,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現在這是在獵殺山豬還是圍捕保育動物啊?打起來像要致命卻又老是射偏。」
「哥哥我也許是保育動物才是?山豬這般的吃貨可不是我啊。」夏目笑的輕快,然後些微起身說著:「莓雅就拜託你了,我先去甩人!」
看著他突然跑開的身影,我一時衝動的就要抓住他也跟著上去。
砰、砰!
突然的射擊朝著我們猛發,一條在千鈞一髮之際拉低了我些微站起的身軀。
「哇嗚!現在變成我成了保育動物嗎?畢竟山豬也不是我嘛,呵呵!蕾雅,快衝囉!」
拉著我奔跑的人由夏目轉成了一條。子彈的射擊像是追著我們一般,不管跑到了哪都有著對我們開槍的人,然後、另外兩個人出現了!
「搞什麼啊?現在是要追我的意思嗎?啊!桐生!」
「哦哦哦,捲毛這傢伙好像被追的很辛苦啊?」一拳撂倒一個恐怖分子的志水,看著跑得氣喘吁吁的我們,笑著說。
「這些傢伙一直對我們開槍有夠煩的!夏目交代要保護好蕾雅,我去甩人,她就交給你們了!」
「……」
我的手瞬間被交到了桐生的手上,一條則往另外一個方向跑走了。我看他默默無語又異常高大,有些害怕的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砰!
「哇哦哦快跑囉小徹!」
志水笑著拍了一下桐生的肩膀,開始衝刺的跑在我們面前。桐生察覺到子彈似乎通通是朝著我們過來,皺著眉頭,拉著我就開始狂奔。
他的腳步有些過快,對我來說很吃力。我咬緊牙根,努力地想要趕上他。
「煩死了,這群傢伙是看誰帥就要槍斃誰嗎?」一個側身閃過一個槍擊的志水,不滿的衝上前給那一個射擊的人吃上一拳:「我也分開跑好了,小徹你帶著一個女人小心一點啊!不過這群傢伙的目標……」
「……」
志水才剛跑開,從另一頭走廊出現的是不久前才分路跑走的一條。
「我跑開之後就沒子彈了,也沒人在追我……豬毛呢?」
「跑開了,但是我看到在隔壁走廊而已。」
「逃的還真快啊!不過……」
「他們追的動向……是不是有點奇怪?」
跑在我前面的一條,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於是轉頭詢問了拉著我奔跑的桐生。
「看來我們都發現到了一樣的地方。」
「那,要再進行確認嗎?」
桐生點頭,然後轉頭對著從另一頭走道跟我們碰合的志水:「晴樹,接手!」
拉著我的人再度變換,桐生往另一邊方向跑走。恐怖分子依然追在我們後頭。
一條往後面看了看,終於沒好氣地開口確定:「我猜的果然沒錯!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我們小組,而是蕾雅吧!」
同樣都氣喘吁吁跑著,志水死命地拉著我跑:「蕾雅!你該不會是藏了什麼東西,或是被他們改造成生化武器什麼的吧?」
「白癡鳥窩頭!這又不是電影情節!」一條沒好氣地轟了回去,志水也如同往常不甘示弱的說話。
「誰說不可能?喂!你的武器是什麼?」
我的武器……
「你叫人怎麼回答?她又不會說話!」
後頭傳來了槍聲,我的耳朵甚至聽得見子彈呼嘯過耳邊的聲音。
「喂!捲毛!」
看見前頭的埋伏,志水把一條往旁邊推了一把,然後把我抱著閃到了一旁的轉角尋求掩護。
「可惡……該死的,現在到底有幾批的恐怖份子在追殺我們?」
「跟他們拚了?」志水掏出了手槍上膛,等著一條的回應。
一條也已拔出了槍:「你瘋了嗎?蕾雅不會打鬥!我們只要開一條路快跑就行了!」
說完,一條用著極迅速的動作對著前頭開槍,志水也一同攻擊。
「快走!」
跑過的路是一個個中槍倒地的恐怖份子。我喘息著、努力跟上他倆的腳步,突然,一股強大的拉力拐住了我的脖子!
我跟隨著力道往後摔去,還沒看清眼前的景象,就感覺有一股重量壓上了我。
「抓到了、抓到了,把你給我吧哈哈哈、給我!」
我痛苦的掙扎,終於清楚的影像……一個男的坐在我的身上,一手有力的制住了我的頸子、一手高舉著利刀。
我的瞳孔,倒映著直直落下來的刀鋒。
「莓雅!」
身上的重量瞬間消失了。夏目撲開了在我身上的男人,並且與他打鬥了起來。這個空間多出了很多的人,我分不出來誰是斯特拉的人、誰又是恐怖份子。
我不知所措的連忙退後了好幾步,卻看見了夏目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被團團圍住,而他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背後已然準備刺下的長刀!
不可以、不可以傷害他!
我咬了咬牙,瞪大了自己的雙瞳。在心慌與恐懼之間,我、終於……
「不、准、動!」
周遭的時間像是凝結一般,在場的人僵硬的在原地靜止了所有的動作。而我的聲音、在這個空間當中,遠遠的、逐漸的、擴散開來……
「像你們這種、像你們這一種只為了自己利益而傷害其他人的人,通通都、給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算了!」
當我發覺自己說出了什麼,而急忙掩住自己的嘴時已經來不及了。
當一個人莫名的倒下後,像是連環效應一樣,接連不斷的倒下了許多的、七孔流血的傢伙。
依然完好站立的人,已經能夠自由行動了,卻駭於這些死狀悽慘的人久久無法回神。我蹌踉的倒退了幾步,眼眶的薄霧已經讓我看不清楚他們臉上的斑斑血跡了,可是……
你的武器是什麼?
志水的話迴盪在腦海裡。手、緩慢的撫上了喉嚨,低著頭,我緊咬下唇。
我的聲音,就是我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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